Resuming Activism (重啟行動主義)

專訪新任國際綠色和平董事陳冠中

專題報導 - 2008-05-13
陳冠中可說是香港潮流文化的鼻祖,談書談電影談保育,都不及他原來會談環保來得突然。但說突然,也不盡然。陳冠中作為兩家香港環保團體的創始人,或許比你和我更早察覺到,『綠色』才是社會發展的必然色調。他的綠色外衣沒有褪下,只是好好的收在衣櫥裡,今天又披甲上陣,當上國際綠色和平董事會成員,因為「環境問題的壓迫性」讓他不得不用文字以外的方式,再為環保上路。

陳冠中:「我想resume activism,但要找一個途徑。」

「我是不滿的。」文化界「長毛」陳冠中說話徐疾有致,但用詞難掩他對香港環保工作的「痛心疾首」。

「一天,綠色和平的 盧思騁打電話給我,說他們國際總部有一個董事會空缺,還要參加競選。我要提交自己的履歷,找三個推薦人,三月底就到瑞士面試。」國際綠色和平董事會現任主席是一個印度非政府組織負責人,其餘成員來自巴西、希臘、尼日利亞等。(了解國際綠色和平董事會)

加入國際綠色和平 機緣巧合

雖然在非政府組織工作的經驗有限,行動者的身份又曾經半途出家,但陳冠中希望通過一個像綠色和平這樣有組織能力、有解決方案及擁有全球網絡的團體,來回應他對環境的焦慮。

其實,陳冠中絕對有條件為環保工作說項。上世紀八十年代末期,他與香港的一眾先驅者聚首,分別成立「綠色力量」及「綠田園」。1989年,動盪的大氣壓下,人人惶恐不安,他拿起筆桿,撰寫了《綠色資本主義》一文:『從西方的發展看,大致上第一個改革風潮是民主化,第二風潮是勞工運動帶來的福利化,第三風潮是消費者權益及環境保障的綠化。』

『人類大敵是一種意識形態,叫工業主義。它是一種生產力至上,一切犧牲為了經發展的灰色思想,用效率、成本與利益分析來決定人力投資及社會資源的分配。難以計算的如環境保育,便容易被犧牲。』

『我們不是生活在一個無邊無盡的超充裕世界,而是在一個框框裡,這框框就是地球。我們對資源以至大地,不能無節制的剝奪而不回饋及保養。』

八十年代搞環保 走進時代尖端

這些語句即使是經歷了接近20年,對今天的社會仍帶來很大的啟發。如今,香港全城關燈仍被指阻礙經濟發展,所謂的環保政策零零碎碎,還停留在「藍廢紙、黃鋁罐和啡膠樽」的史前年代。當年,陳冠中已經寫道︰「一個更有眼光的政府,知道不能單以經濟角度考慮未來。」

陳冠中參與過香港政府的環境污染諮詢委員會,領教過所謂的環保工作:「參加政府的諮詢組織,要看很多文件,討論議程也是政府訂定,不知何時才談到自己想討論的事。例如80年代末期,政府仍只會想如何處理廢物,不去想如何鼓勵減少廢物。討論沒完沒了,但總無法提出思維性的東西,很少講原則問題。」儘管他沒法在政府的架構下暢所欲言,但對環保的一腔熱誠,並沒有因此熄滅。

後來陳冠中到過台北,現在長駐北京,全身投資文化事業。但Activist(行動者)的因子總是蠢蠢欲動。他認為,北京、台灣和香港三地環保意識都同樣的高。再次鼓動他對環境的著緊,可說是由於 全球暖化給他一種「不成比例」的壓迫感。

游走兩岸三地 行動者因子不減

「我是來自從說不出『 全球暖化』、只懂不要破壞臭氧層的年代,到今天綠色意識提倡得高,路走得更遠。」長駐北京,陳冠中常想著如何身體力行過綠色生活:順便關燈,將垃圾分類,住在北京也沒有購買汽車。個人行為不夠,他就寫。紙上談兵不足,他就再次啟動一個綠色行動者的身份。

從1989走到2008,北京要舉辦奧運會了。北京的天總是灰矇矇,人多車多工程建設多。「其實中央政府也承認有些政策未能下達,但已經有所改善。以往他們純粹用GDP衡量政績,現在也考慮對環境的影響。」雖然作為一個國際環保組織的中國籍成員,可是根據國際綠色和平「會規」,董事不能介入各國辦事處的日常工作,黃臉孔也得保持獨立與公正。(了解國際綠色和平董事會的會規)

對於中國處理環境問題的優勢,陳冠中認為,正是人多好辦事︰「中國有的是後發優勢,可以借鏡其他國家的發展經驗。好像北京奧運,生產商可以一次過訂製最新科技的雪櫃(冰箱),或者轉用慳電膽(節能燈)。中國巿場大,只要肯多走一步,整個世界巿場便會改變,這種改變甚至可輸出全世界。」

中國環保機遇無限 香港未有把握好

反而香港在陳冠中口中還是一個「第三世界國家」︰「香港是發達地區,GDP較許多歐盟國家還要高,我們至少要與歐洲看齊嘛。可是香港政府不知羞恥躲在中國後面,不肯簽訂京都議定書。」(編註:香港已簽訂京都議定書,只是沒有制定溫室氣體減排目標。)

去年,香港回歸10周年,他在自己的網誌寫道︰「下一個十年,香港應該可以做到。」環境保育是其中一個方面。「如果香港在環保、節能方面為世人稱頌,全球人材愛到香港就業和定居,更重要的是本地人覺得香港是個宜居的好地方,符合了香港人說的一句話:人家讚賞、自己滿意,我覺得是一件光榮的事。」雖然陳冠中對香港的環保工作感到失望,但作為香港人,他對香港的未來還是寄以厚望。

綠色和平的公眾形象很「激進」,文化界「長毛」則說話斯文淡定。如今,他加入綠色和平,究竟要當個什麼樣的行動者﹖「哈哈,不是跟綠色和平出海阻止捕鯨船!我不是一個Frontline Activist,我也不適合…綠色和平並不極端,暴力才是極端,但綠色和平的宗旨是『非暴力』。」

未來三年 要當一個行動者

陳冠中認為,宣傳環保訊息的一個非暴力方法,就是通過媒體。不過,一個香港,主要環保團體已經七、八個,每個組織也要用上個多月才攻佔到輿論陣地。吸引觀眾眼球愈來愈難。「公眾對環境資訊已經感到疲勞,不停的說同樣的東西,公眾會反彈。需要一些十分有趣的意念,還要告訴群眾如何實際行動。」

陳冠中30多年來分別在兩岸三地經營媒體及文化事業,累積了豐富經驗,相信可以為綠色和平的全球工作提供具有前膽性和方向性的意見。

陳冠中認為, 綠色的路沒有回頭,資本主義作為現存最好的一條路還是要走下去。可是「做生意不可以靠『好心』,也需要法例配合與群眾壓力。」對於環境問題,陳冠中說他是「意志上樂觀、理智上悲觀」。環境知識已經沒有缺位,但集體意志需要強化,匯聚力量以抗衡既得利益。

「董事的任期是三年,我未來三年的目標,是當一個行動者。」陳冠中參與綠色和平,也許正是要以親身行動,實現他當年點出的綠色方向,他一直嚮往的理想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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