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煤噬水十年路 — 內蒙古鄂爾多斯草原的哀歌

「 瑪尼宏」在當地人心中，代表保佑草原萬物生靈生長的信仰和力量，象徵鄂爾多斯蒙古族對自然和生活的熱愛。然而，許多農牧民世世代代依賴草原和自然得來的美好生活，自從 2003 年神華煤制油項目將浩勒報吉農牧區一片佔地 120 萬畝、地下水豐富的草原選為「水源地」之後，已徹底地改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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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華集團位於蒙古鄂爾多斯的煤制油項目，過度抽取地下水導致農牧地區水位大幅下降，更違法偷排超標污水。
© Qiu Bo / Greenpeace

2003 年 3 月，農牧民們突然發現神華集團開始在他們生活、放牧、耕種的草原上打深水井，半年間總共打了 22 口井。原來他們居住的牧農區，已在他們未獲事告知會的情況下，被當地政府規劃成了「神華煤制油項目烏審召水源地」。

地方政府：支援項目是共同責任和義務所在

他們反復追問下，得到地方政府承諾是：2007 年取水工程全面啟動實施之後，保證人蓄飲水不受影響、農牧業生產負擔不增加、農牧民收入與周邊同等條件地區相比不減少。

受影響農牧民未有就此作罷。2005年，農牧民先後多次聯名撰寫申訴書和公開信給地方政府，表達對項目大量抽取地下水的擔憂，可惜得到的回覆只是：「全力支援國家重點項目建設確保順利實施，是我們共同的責任和義務所在」、「項目是地方政府為使當地農牧民脫貧致富而引進的投資項目。」反指農牧民的擔憂只是源於「宣傳不到位」和「認識不一致」。

煤炭企業：不惜鋪設 100 多公里管道抽取地下水

於是，農牧民只能眼睜睜見著神華開始鋪設運水管道，直通 100 公里以外的煤制油工廠，然後由 2006 年開始從這片鄂爾多斯地下水最豐富的地方瘋狂抽取地下水。項目對草原生態的負面影響亦隨之逐漸浮現，並急速惡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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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牧區原是湖泊，現在都乾涸了。由於缺水，草場沙漠化嚴重，牧民養的牛無草可吃。
© Qiu Bo / Greenpea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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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邊是神華煤制油項目不惜鋪設100多公里抽取的地下水，左邊是違法排放的超標污水
© Qiu Bo / Greenpeace

烏珠雲樂是一名農牧民，家族至少已有六代人居住在這片草原上。她與許多農牧民都說，現時地下水位已下降了數十米，最嚴重更下降了 100 米以上，他們需要打很深的水井才勉強找到水。地下水位下降、地下水量減少還導致草原沙漠化、植被死亡、河流縮小甚至斷流，固定沙丘也活化成了移動沙丘。這些變化，直接破壞當地人原本和諧的農牧生活。

農牧民：多少補償也不能補回我們以前的生活

這十年，農牧民申訴過、努力過、也數次去北京上訪過，都沒有換來期待已久的解決方案，卻僅得到他們毫不稀罕的一點補償。烏珠雲樂憶述童年說：「神華今年給每人補償八千塊錢。可是多少補償也不能補回我們以前的生活。小時候，草都長到半個人那麼高，羊群鑽到裡面常常找不到。因為地下水充足，種田不用澆水，春天下種，只用等秋天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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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農田嚴重缺水，農民別無他法，只能跪求老天爺下雨潤澤大地。
© Qiu Bo / Greenpeace

地方政府反建議農牧民移民，可農牧民們並不願意離開這片草原，就像他們在聯名的申訴書裡面寫的一樣：這裡我們生活了祖祖輩輩，我們不能因為幾個企業行為失去賴以生存的條件，成為貧困或背井離鄉。

對於一直依賴著草原生活的農牧民來說，最大的希望就是草原能回復舊觀，讓他們得以繼續在草原上過著與自然和諧共處的農牧生活。但根據綠和平的最新調查報告推算，隨著神華煤油項目規模擴大，水資源需求增加，將變本加厲地掠奪農牧民和草原賴以生存的地下水資源，不單是草原、樹、牲畜、農作物，連他們自己和後代，恐怕都沒有辦法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