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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志俊:弱勢海洋要大家發聲守護

作者: 綠色和平
3月中旬,綠色和平與6個環保及關注團體發佈東大嶼生態調查,反駁政府「中部水域生態敏感度較低」的說法。記者會上,海洋專家黃志俊(Dickson)讓公眾認識了中部水域罕有的海筆。Dickson一直為海洋發聲,七年前,政府評定大埔龍尾生態價值低,決定建造人工沙灘,他發起「守護龍尾」運動,發現多種具生態物種,惜行動未竟全功。一度「氣憤、失望、傷心」的他,今天「守護大嶼」,可會怕「衰多次」?他直言「正確的事情就要去做!」

從喜歡到領悟,與海洋結緣

相對於海洋專家,黃志俊寧願自稱海洋愛好者。中學年代,外向的他參與了「愛丁堡計劃」(1997年後改名香港青年獎勵計劃)。玩風帆、滑浪風帆,純粹「感覺出海很舒服,無拘無束。」到大學選科,Dickson挑了環境科學,坦言當年並無拯救環境拯救地球的宏願,純粹對科目感興趣。課程當中,他選修了海洋生物學。第一次去東平洲浮潛考察,為他的海洋研究事業撒下種子。「其他同學可能覺得柴娃娃,是去玩而已。但我覺得最 amazing ,我沒有想像海裏面看到那麽多珊瑚群及生物。」

真正走入海洋研究,是因為跟隨一位很尊敬的教授進行 final year project,比較東平洲和海下的珊瑚。難得的是,教授後來幫漁護署做研究,準備規劃東平洲成為海岸公園,推動他跟隨教授,一起做更多關於珊瑚和東平州的研究。
(筆者按:海下1996年被指定為香港首批海岸公園,而東平州2001年底成為香港第四個海岸公園)

香港海洋曾清澈見底

「拿我最熟悉的東平洲來說,最大差別,從前對面大陸沒有那麽多人和房屋。對岸發展得太快,本來陸地的污染物也帶進水裏。現在海面真的很膠,想像一下你潛水,眼前以為是水母,原來是膠袋。(幸好)海底沒有變得太差,珊瑚不會像大堡礁,完全白化。依然健康。」Dickson比較從前與現在的東平州。

東平州的珊瑚,一直是黃志俊研究的課題

他曾經訪問過第一代60、70年代的外國潛水員,「他們說當年水的能見度是20米。」那是什麽概念?香港的平均水深有20米,等如一眼可看到維港的海底。即使你現在去馬來西亞、泰國,也未必經常有這樣的能見度。

那麽,香港的海洋質素能否回到從前?Dickson 認為「其實有可能」:「香港沒有工業、農業,其實什麽業都沒有,只剩金融業。水的污染源少了,自然淨化,都會清很多。」悲哀的現實,幸而還是有正向的一面。
「其實我們的海洋在好轉,過去幾年,政府也在做救贖:禁止拖網,改善維港水質,投放不知多少錢處理污水。為何現在又轉頭要填海,大石揼落自己的腳?」

中部水域生態價值低?

一系列的《守護大嶼》生態專家訪談,均邀請受訪者挑選屬意的戶外地點進行。Dickson 選的是坪洲的大利島。坪洲正正處於中部水域「明日大嶼」計劃的核心內圍。

聽他簡單解說,大家也可意會到中部水域的得天獨「薄」:香港的海洋研究,潛水研究主要集中在東部水域,即西貢一帶。那裏水比較清,漁護署集中宣傳的美麗香港海底生態就在那兒。西面水域較多水面的研究,譬如中華白海豚;西部水域也有研究泥質海床的生物。中部則比較尷尬,研究比較少,一來關乎水質,二來這裏少悠閑潛水活動,少人認識自然減少研究意欲。

然而,Dickson代表守護大嶼聯盟,在去年進行海底調查,錄得罕有的海筆,他指出,填海工程將直接影響東大嶼水域的罕有珊瑚群落和底棲生物。

海筆

Dickson 形容海筆是一種神秘的生物。屬於珊瑚綱,但不歸石珊瑚、柳珊瑚等而是自成獨立的目,叫海筆目。(筆者按:目是生物學的分類用語,譬如人類,就是動物界、脊索動物門、哺乳綱、靈長目、人科、人屬、智人種)

「海筆很多時候隱藏在泥內。要進食才露面,打開像一朵花打開,過濾水中的食物。因為這種習性,很少人研究,偶爾才有潛水攝影師拍下照片。不單香港是這樣,世界上的研究和參考資料也少。」

大利島灘岸(近)與坪洲本島(遠)

 

坪洲的大利島,Dickson 解釋說是個連島沙堤,海浪兩邊冲來,連生物的殘骸都會冲上來,細心撿視,也可估計附近有什麽海洋生物。在灘岸隨便走走看看,他已經撿到幾種珊瑚骨,包括枝狀珊瑚或稱鹿角珊瑚、蜂巢狀珊瑚、腦狀珊瑚,他也覺得少許驚喜:「這屬於軟珊瑚,或叫柳珊瑚。這個像把扇,所以人稱海扇。活的海扇可以好漂亮,顏色可以鮮紅、紫色、橙色。關於海扇的研究,香港以至世界上都不很多。」

Dickson 在大利島拾到的海扇和蜂巢珊瑚

人類睇佢唔到,為海洋不值

說到海洋保育,Dickson 直言無論在香港或世界層面也是艱難的工程。因為人是陸地生物,很少親身的海洋經歷和連繫:「人們會喜歡花大筆錢去非洲看大遷徙,很壯觀。但其實海洋也有如此震撼的場面,只是大家看不到。我們很熟悉的藍鰭吞拿、黃鰭吞拿,也有『大遷徙』,幾千幾萬條、每條米幾2米長,如果人們能親眼看到,人們一定會珍惜,會少食藍鰭吞拿。」

龍尾當年飛白楓海星滿灘也是震撼人心的場面(圖片由黃志俊提供)

Dickson慨嘆,人類誤以為海洋的資源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惟現實是,科學家已經指出未來數十年間的生態大危機,届時地球的魚量即使不是全部消失,亦不足以提供商業生產,意味享受海鮮的時代即將完結。

「科學家所指的危機,就在離我們不遠的未來,其實想起來也覺得很恐怖,時間很短。但人們就是沒有這種視野。」

海洋住屋不對立,守護大嶼

在香港,保護海洋似乎難上加難。一般市民對海洋認識不多,又飽受住屋之苦。聽到政府沿用「恆之有效」的填海來「解決」住屋問題,不難覺得一眾環保團體、生態保育人士不識民間疾苦。

「所有人都明白,香港問題不是缺少房屋,而是房價大眾不能負擔。大家要清醒一些,填海建屋可能要用上二三十年,而且填海後建的屋,大家也是負擔不來的。」海洋和房屋是假對立,政府塑造出來的不實假象,Dickson 提到香港還有其他土地選擇,譬如棕地,但政府不願跟私人業主及地主爭取,只會向最弱勢的海洋埋手,取地建屋。

坪洲對出美麗的大嶼海域,需要大家守護

「政府時常打海洋主意、『蝦』海洋,是因為海洋不能發聲,也沒有人幫口出聲。但填海其實解決不了基層市民的住屋問題。」

為海洋發聲,正確就要去做

說到海洋不能自己發聲, Dickson 正是為海洋發聲的表表者。2006年他在網上平臺「香港自然生態論壇」發表「龍尾告急」帖文,與戰友組織生態考察活動,由初期一個自然生態界算是小眾的「救救龍尾」行動,5年間串聯16個環團、專業團體、立法會議員市民大眾,成就民間生態保育近年最震撼的一役「守護龍尾」運動,不過政府最終維持大埔龍尾灘建造人工泳灘的決定。

龍尾的管海馬,今天還剩下多少?(圖片由黃志俊提供)

「守護龍尾,整件事情不合理,令人氣憤、失望、傷心。政府運用很多不同手法,不合理程序去完成,是很不開心的。我來這裏接受訪問前,想了很多,為何還是我?上次守護龍尾已經衰咗鑊,今次守護大嶼,也可能衰多次;自己已經一把年紀,很想有些新血出來。但再想不是很多人可以像自己比較輕鬆走出來的,於是硬著頭皮還是來了。有些事情不一定要有果效才去做的,是否沒有成果就不出來?覺得正確就要去做。是無奈的,感覺就是鷄蛋對著一堵墻。但我還是選擇做鷄蛋。」

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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