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農民與水稻，不得不說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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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普世在農場

加州稻農中的大忙人

加州北部的科魯薩郡（Colusa）水源充沛，土地肥沃，是種植水稻的好地方。我的祖輩們1852年的時候隨當時的淘金熱來到這裏安頓下來，並開始耕種這 片土地。最大的時候，我們家族的農場有3000英畝（18000畝）的規模。1975年，我結束了在城裏的景觀規劃生涯，決定回到家鄉的農場繼承父輩的事業。雖然手握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的兩個學位，但我覺得這片土地才是我的歸宿。我學的景觀規劃專業也正好能夠派上用場。

現在，我和妻子兩個人耕種著700英畝大的農場。我們種著加州最普遍的中短粒水稻，也種苜蓿以及花卉草藥。農忙的時候，我們會請上兩個墨西哥工人幫忙灌 溉、收割，然後贈與他們山羊和母雞作為回報。當然，我們也懂得利用現代技術來節省勞力。租用的飛機對我來說是每季必備的播種工具，而最近我也開始嘗試用激光輔助設備來平整土地。加州得天獨厚的自然條件和日復一日的勞作帶來的是一片豐饒的景象。我們加州水稻的平均產量可以達到每畝1400斤，而且品質卓越，在國際市場上享有"加州玫瑰"的美譽，在每年200萬噸的產量中，有40%被銷往東亞、中東地區以及地中海地區。

1997年的時候，加州政府頒佈環保法令要求禁止在加州境內焚燒秸稈。為了共同想辦法順利過渡到不焚燒秸稈的模式，我們這些種植水稻的農民決定成立一個協會。加州稻農協會（Rice Producers of California）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應運而生的，並且已經迎來了第十個年頭。在這十年裏，我們不僅推動了禁止焚燒秸稈法令的順利實施，也通過遊說等方式保障稻農的利益不受日益強大的貿易商和加工商的盤剝。作為150多位協會會員選舉出來的現任主席，我要在種稻之餘抽出大量精力來處理協會的事務，周圍的朋友都戲稱我是個大忙人。

基因改造水稻"洩漏"，美國水稻產業的重磅炸彈

最近，加州的稻農們被基因改造水稻的事情搞得心煩意亂。本來，這基因改造水稻只是拜耳公司的試驗品，曾經在路易士安娜州的研究站做過幾年田間試驗，並且2001就已經中止了。可是去年秋天的時候，美國農業部卻宣佈：在密蘇里和阿肯色州的糧庫裏發現了這種基因改造水稻！

對於美國的水稻產業來說，這無疑是一個重磅炸彈。對於我們這些辛辛苦苦種了一年水稻的農民來說，這更是一顆難咽的苦果。金秋時節本應 是收穫的季節，可是我們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水稻的價格暴跌到穀底。歐盟和遠東市場向來就不歡迎基因改造食品，事件一出，美國南方各州的稻農暫態失去了10% 的市場。對他們來說，這意味著每年1億5千萬美元的損失。

我們加州雖然沒有直接捲入這次事件，但還是不可避免地受到波及。我們不得不對加州的所有水稻種子進行檢測，以保證裏面沒有基因改造水稻。對我們來說，一萬粒米裏面有一粒基因改造稻米都是不可接受的。儘管最後的檢測結果令我們鬆了口氣， 但這個檢測過程本身也是繁瑣和昂貴的，不知道這樣的狀況還要持續多久。

美國農業部和科學家們到現在也沒有搞清楚，拜耳公司的這種試驗用基因改造水稻是怎麼進入南部的糧倉的。他們現在只能猜測，可能是在某年收穫的時候不慎被混進了商用大米中，或者是發生了他們最不願 意看到的交叉授粉，使得基因改造水稻把轉入的特殊基因傳播給了普通水稻品種。

不管怎麼說，農民的損失已成事實，有30多個農民起訴了拜耳公司，要求它賠償損失。加州也有幾位農民加入到了這場訴訟當中。不過說實在的，對於這場訴訟的結果我可不敢樂觀。像拜耳這樣財大氣粗的生物技術公司在美國的影響力著實驚人。他們不僅有本事影響國會，使得有利於消費者的轉基因食品標識法規一次又一次地得不到通過，也有本事在這次事件發生之後，以驚人的速度使得美國農業部批准這種基因改造水稻，從而可以宣稱它"可供安全食用"。這些農民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真正獲得賠償。

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就算美國政府批准再多的基因改造水稻，我們稻農也不會願意去種植的。這種情況現在如此，未來也不會改變。這次事件讓我們認識到，目前美國對於基因改造水稻的管理還完全稱不上完善，而國際市場也根本不接受基因改造稻米。我本人對於這項技術抱著深深的懷疑。那些生物技術公司把一切資訊都當作"商業機密"保護起來，根本沒有獨立的研究去評估他們所宣稱的那些好處是不是真的。

但願美景永駐

最近幾年，我正和Rachel一起謀劃著將我的農場轉化為有機農場，告別農藥與化肥的施用。現在這個過程已經進行了一半。我相信，只有對生態 環境友好的農業模式才能夠使祖先留下的這片土地永保生機。我的小兒子正打算帶著女朋友回到農場來生活，我得為他們打點好這個農場。

十年前停止焚燒秸稈的措施正慢慢改變著這裏的環境。稻米收穫之後，我們改焚燒為放水歸田，讓秸稈自然腐爛成為養料，於是大片的稻田就 成為了人工濕地。每年秋天從加拿大飛往墨西哥過冬的候鳥正好途經此處，它們在這裏休息覓食，成為了加州稻田秋季裏的一道美麗風景。我願這美景能夠永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