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物傳心師】鹽蛇不是蛇

綠色和平專欄作者馬屎以「動物傳心師」身份，為你拆解動物各種行為背後的寓意，讓你進一步認識本地的動物，體會香港生物多樣性的奇妙之處。本文從「鹽蛇」開始，帶你認識我們這個城市的幾種壁虎。

爬行動物之中，蜥蜴、石龍子和壁虎的外型最相似，最易叫人混淆。舊時的人，不知是不求甚解，抑或是出於對蛇的恐懼，他們把全身披著鱗片，身型瘦瘦長長的東西，通通都叫做「蛇」。本地常見，曬太陽後整個頭部會變成紅色的變色樹蜥，被喚作「雞公蛇」；全身被光滑鱗片包裹，又圓又長的石龍子叫做「豬仔蛇」；而住在家裏，神出鬼沒的肉色壁虎就是「鹽蛇」。

本地計有8種壁虎，而最為人所熟悉，叫「鹽蛇」的原尾蜥虎，就是常見於鄉郊木屋或舊式市區洋房，跟我們最親近的「家庭爬蟲類動物」。夜間，每當我在廳中看電視，又或在房間溫書，抬頭望向天花板，總會發現牠們三五知己，待在牆角竊竊私語；有的又會圍在燈罩旁邊，等待捕食撲光的飛蟲。

鹽蛇多功能

牠們事無忌憚地在天花倒轉閒盪，甚至追逐嬉戲的情境，是不少女生童年恐怖的回憶。加上舊時的家教方式，多是以一些虛構故事，來叫小孩「聽話」。例如「拐子佬」會捉走身邊沒有父母看管的小孩； 晚上獨自在戶外玩耍會被「鴉烏」噡走。鹽蛇在天花跑來跑去，長輩則說：「若果不趕快吃飯，一旦鹽蛇的小便掉到食物上，吃了便會中毒」。雖然這説法不是完全捏造，因為古人將壁虎、蠍子、蛇、蟾蜍、蜈蚣定為「五毒」，並認為壁虎的尿，滴到身上會令皮膚潰爛。但全球計有逾1,100種壁虎，有毒的肯定不是住在你和我家中的那些鹽蛇寶寶。

這種家中常見的小爬蟲，對生物充滿好奇的我來說，是一種有趣的迷思。心想：「蜘蛛俠手指有黏性，於是可以爬牆。那麼，鹽蛇的手指是否一樣，令牠可以做到飛簷走壁呢？」小時候不能理解，長大後才知道他們的爬牆能力，源自於趾爪上有將近10億條微小而特殊的趾毛，這構造自然地產生叫范德華力（Van der Waals force）的電磁吸引力，使壁虎能牢牢地吸附在物體表面。

除了可以飛簷走壁，藉甩掉尾巴來擺脱敵人，亦是壁虎令人津津樂道的有趣能力。能做到的原因，是牠們可以控制肌肉，叫尾巴的骨骼與身體分離。更奇妙的是，甩掉的尾巴又可以再生，只是，再生的尾巴屬於無脊椎的軟組織，而每斷一次，背上脊椎會缺少一截，當到達臨界點便無法再斷。

中國壁虎

相對於全身肉色的原尾蜥虎，在郊外常見的「中國壁虎」，身上就有不少花紋，這些花紋令牠埋伏在樹皮上捕獵，或躱在石縫中休息時，成為完美的保護色。

對生態夜行常客來說，看中國壁虎是不帶期待，原因是牠們數目眾多，定有一隻在附近。有時無聊沒什麼好看，才會在擋土牆的排水孔或樹窿中尋找牠的產卵室，又或尋找跟牠外形十分相似，差別只有尾巴兩邊長有小鋸齒的「鋸尾蜥虎」。

大壁虎

值得期待的，就是尋找全世界第二大，身長可達40 cm的「大壁虎」。大壁虎其實就是平常在中藥店看見，兩隻綁在一起，叫「蛤蚧」的乾蜥蜴。

在香港，到底野外數目多少，並沒有清楚的數據。原因是壁虎主要是晚上才出來覓食和活動，而本地有關晚上生態調查的項目並不多。

但對我這個不怕黑，特別喜歡夜行的怪人來說，要尋找大壁虎較其實並不困難，原因是牠們看到夜晚來臨便會尖聲高呼「tokay…… tokay…… 」，求偶時會叫，沒有什麼事情發生也會叫，總之大壁虎就是愛叫。只要隨著叫聲方向尋找，不難發現它們巨大的身影，甚至能遇見一小羣，大大小小的在交頭接耳，十分有趣。

由於牠的身型巨大、花紋多變，近年成為爬蟲愛好者的新竉，而把牠喚作「大守宮」。 原來壁虎在中國的文化裏，又叫做「守宮」，就是宮廷術士，將某種壁虎以硃砂養大。當體重達三斤半，便將牠殺死，搗成粉末，然後點在妃嬪身上，成為「守宮砂」。若妃嬪與皇帝以外的男人行房，紅點就會消失，藉此，可保證皇室子嗣的血統純正。

平易近人的家居爬蟲

在民間，百姓都習慣了跟這種爬蟲一起生活，讓牠住在家裏，藉著超強的捕蟲能力，驅除家居各種不速之客。鹽蛇雖然細小，但能捕捉如飛蛾、白蟻、曱甴等家居常見的夜行昆蟲。巨大的大壁虎就更具捕鳥、捕鼠，甚至捕蛇的能力。

當然今天的城市人，都覺得這種會爬牆的東西不夠精緻可愛，又時常神出鬼沒，只覺得十分嚇人，於是想盡辦法把牠趕走。但無論如何驅趕，隔不多久又看見牠們在天花上出現，而深感懊惱。其實只要把家居弄得整齊乾淨，沒有蚊、蟲、曱甴之後，他們便會自動離開。但對於繁忙的城市人，整理家居比趕走鹽蛇困難。

為何構思【動物傳心師】系列？

本文作者馬屎：「我沒有可以跟動物聊天的天賦，但做過自然保育裡有關動物訓練的工作，從感受相同的自然環境，藉牠們的眼神和肢體語言，久而久之，便知道牠們的想法，甚至能預測牠們下一步的動作。香港動物的多樣性極為豐富，從長時間的田野生態調查和帶領自然教育的活動，慢慢對於不同動物的行為，做到心領神會。我想，這種難得的技能，或許可以作為翻譯員，為大眾拆解動物各種行為背後的寓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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