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業漁船vs一億鯊魚 誰大誰惡誰正確?
編按:說到鯊魚,一般人可能會想起電影中鯊魚張開血盆大口噬咬的可怕景象,但現實中真正的掠食者,其實是人類。每年有多達一億條鯊魚被獵殺,漁民甚至在鯊魚仍活着時割鰭棄身。綠色和平調查員Sophie Cooke去年9月度過了一個月海上航程,實地直擊鯊魚死亡背後的獵捕過程,以下由她敘述調查見聞。

在魚鈎彼端的鯊魚比我巨大得多。當牠從海洋深處被拖出,白腹把生鏽船身映照得閃閃發亮,身軀不停掙扎試圖逃脫。然後,漁民直接用刀刺進鯊魚的脊椎,結束了牠的生命。
對一代人來說,電影《大白鯊》激起了我們對鯊魚非理性的恐懼,可能使很多人更難感同身受牠們的困境。人們以為碰到鯊魚是你死我活的困獸鬥,然而在公海上,誰是真正的掠食者卻一目了然。
血濺「鯊」場的劇目,全球每日上演,從駭人統計數字可見一二:每年有一億條鯊魚被獵殺。此刻,我親眼看着一隻鯊魚被拖出海面、切成碎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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漁船隱沒黑暗 殺戮無法可管
去年9月,綠色和平船艦「極地曙光號」(Arctic Sunrise)駛進南大西洋公海,揭露捕撈漁船如何掏空海洋,並引起世人關注我們為何需要制訂《全球海洋公約》,建立免除這種掠奪行為的廣大海洋保護區。
漁船在此如入無人之境、法外之地:公海超出全球各大洲面積總和,不同管理機構卻各自為政,甚至維護工業捕撈利益,導致守護「藍色星球」無法可依:公海覆蓋地球近半面積,理應由你我共享。

很多船隻為了逃避僅有的監管,甚至直接關閉衛星追蹤系統,隱沒黑暗之中;有些船隻則會將漁獲直接卸貨,由冷藏船運回港口,因此可以停留海上數以月計──這種「海上轉載」(transshipment)通常與最差劣的工作環境及勞工剝削有關。
綠色和平因此採用嶄新偵察技術,出發尋找這些工業漁船,並記錄它們對海洋造成的破壞。

以吞拿魚之名,鯊魚才是真‧獵物
我們在塞內加爾和南非最南端之間的海上度過一個多月,觀察南大西洋12艘延繩釣漁船的一舉一動,它們使用的釣線可長達100海哩,線上掛滿數千個魚鈎。船隊名義上以吞拿魚和劍魚為目標,一而再再而三捕撈的大部分卻是鯊魚。研究報告指出,某些漁船甚至每年捕獲成千上萬瀕危鯊魚,包括尖吻鯖鯊(又稱短鰭鯖鯊,shortfin mako)。
大多數鯊魚並未像吞拿魚或劍魚般受到同等規管。就我們所見,漁船每捕撈一隻吞拿魚或劍魚,其間同時拖曳約6隻鯊魚,當中主要是被國際自然保護聯盟列為「近危物種」(near threatened)的大青鯊。

有次我們看到一艘漁船拖着一條特別大的鯊魚,這時船長察覺到我們的鏡頭,就向船員示意切斷釣線。鯊魚自由游開了,但魚鈎尚在嘴裡,背後還拖着釣線。我們不禁想像牠是哪種鯊魚,如果沒有目擊者,牠的命運又會如何。
我們截獲的另一艘船「鴻佑212」曾捲入疑案:一位船員的遺體被送返家鄉,身上佈滿瘀痕,並缺少了胰臟和一隻眼睛,至今尚未沉冤得雪。我很好奇正在甲板工作的船員是否知道真相:如果肇事者毋須承擔後果,要怎樣阻止環境與人權侵害?

鯊魚產業鏈盤根錯節,惡名昭彰的魚翅湯絕非唯一威脅:鯊魚肉以至鯊魚肝油等保健產品需求與日俱增,全球市場規模目前已高達10億美元(約78億港元)。
回到海上,我們看到另一條鯊魚本已束手就擒,即將被拉到船上。漁工試圖繫上頸圈時卻有所偏差。鯊魚隨即掙扎、扭動身體,使魚鈎鬆脫了。

漁工失諸交臂,鯊魚則把握機會疾游而去,衝向我們的小船稍事喘息(我敢伸手的話,甚至可以摸到牠的魚鰭)。不久鯊魚回過神來,從我們的船下潛進海洋深處。
我目睹了連場殺戮,卻更難忘那條全身而退的鯊魚:只要給她一個機會,我們的海洋有望復原。

保護海洋倒數中,我們需要「全球海洋公約」
親身目擊這些毛骨悚然的行為,就使我明白到這個行業規模之大,並深信現行海洋保育系統已徹底失效:我們對工業捕魚的破壞行徑無計可施,未能保護海洋生物。
慶幸全球超過300萬心繫海洋的民眾,正積極呼籲各國政府能在下次聯合國會議(原定3月會期因新型冠狀病毒疫情而告延後),制訂強而有力的「全球海洋公約」,從而取代目前薄弱、過時的海洋法則,並鋪路建立海洋保護區網絡,阻止有害的人為活動,繼而妥善保護海洋生物。我們不能再等:延繩釣船如常在公海狩獵一條又一條鯊魚,保護海洋踏入倒數。
我們必須明白,有需求才有獵殺,也因有獵殺,全球已有三分之一鯊魚品種被列為受威脅物種。給「藍色星球」一個機會:支持全球海洋公約,我們的海洋仍有望重生。
延伸閱讀
英國《衛報》原文:We fear sharks, but humans are the real predators – photo essay
直擊漁船獵殺,血濺公海「鯊」場
綠色和平報告揭露漁工陷於海上奴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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