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極動態】皇帝企鵝的無聲哭泣：海冰融化恐致 2100 年瀕滅絕
來自香港的「極地科研與探險專家」 Wilson Cheung ，在綠色和平網站開設專欄，帶領你我進入香港人極少可親身經歷的極地探索與科研領域，期望透過 Wilson 的直擊分享，開闊你我對南北兩極的認識，增添我們守護極地的識見和能量。
如想緊貼極地最新情況，可追蹤 Wilson 的 Instagram : @polarwilson
2015 年，我有幸在南極洲威德爾海（Weddell Sea）的龍尼冰架（Ronne Ice Shelf）上工作，那裡棲息着數千隻「威嚴」的南極居民──皇帝企鵝（Emperor Penguin，又稱帝企鵝）。原定計劃只需五天，但南冰洋無情而不停的暴風雪，迫使我們不得不延長逗留時間超過一個月；期間我與這些非凡的生物建立了深厚的情感聯繫，從牠們身上學習到生命的意義，而這次難忘經歷也改寫了我的極地職業生涯。
八年後的今天，我閱讀了最新發表的研究論文，得知由於南極海冰最近減少，令我們最南方的朋友正在受苦，面臨生存威脅。這些雄偉的生物向來以最惡劣的條件下堅韌生存而著稱，但如果我們繼續允許海冰急速減少下去，它們就會在 2100 年變成「準絕種」（Quasi-Extinct，又稱準滅絕，即族群難靠繁殖使物種數目回升）物種，使我感到震驚和心痛。儘管香港與南極相距遙遠，但我們都有責任關心這位最南方的原住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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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企鵝南極生存之謎：海冰與性別分工
皇帝企鵝是南極的獨特鳥類，也是南極陸地上最大的動物（除了人類），身長可達 1.25 米。牠花上 80% 的壽命在南冰洋（Southern Ocean）用來覓食，這也解釋了為什麼我們稱之為「海鳥」（sea bird）。皇帝企鵝等企鵝，是唯一一種完全不會飛翔的鳥類；而牠們已經進化出一種適應水下生活的方式──翅膀退化成鰭狀結構，使其成為出色的游泳者。
然而，正是在牠們的繁殖季節，即 6 月至 8 月的南極洲冬季，皇帝企鵝展現出令人嘆為觀止的生存策略。在空氣溫度降至零下 60°C、風速高達每小時 200 公里的嚴苛條件下，牠們不僅需要抵禦極寒，還需要尋找一個適合地方來繁衍後代，而這就是南極海冰（sea ice）。
海冰為皇帝企鵝提供了繁殖的平台，讓牠們可以在寒冬與伴侶相會──皇帝企鵝會發出一種獨特「咆哮」聲音，在眾多同伴中呼喚自己的伴侶，這種行為有時也被稱為「歌唱」（我還記得在威德爾海海冰，每天早上都會被牠們十分嘈吵的「歌聲」弄醒）。
若一對皇帝企鵝結成伴侶，牠們會在繁殖季節中交配，雌性企鵝會產下一顆蛋。由於在寒冷刺骨的海冰上沒有材料來建造巢穴，而蛋必須保持溫暖直到孵化，因此雌性企鵝會在寒冬將蛋交給雄性企鵝，由企鵝爸爸忍受極端寒冷和風暴，小心翼翼將蛋放在自己的腳上，然後用皮膚褶皺覆蓋，讓蛋在外間溫度低至零下 35°C 時保持在約 38°C 的溫暖環境中，保護直至孵化；而企鵝媽媽則會離開群落前往海洋覓食，負責餵養孵化的雛鳥。
這種頑強生存策略和特殊適應方式，使皇帝企鵝能夠確保幼鳥在南極海冰融化前長出防水羽毛，在寒冷的南冰洋中游泳，亦使牠們成為生物學和生態學的重要研究對象，也為我們帶來無盡的驚奇，對這位「冰帝國之主」深表尊敬。
海冰消失連鎖效應：企鵝、磷蝦同陷困境
海冰對皇帝企鵝的生存至關重要，它不僅提供繁殖平台，還充當牠們在寒冷南冰洋中尋找食物的基地。不過，2022 年春季南極洲海冰面積錄得當時歷史新低，情況更持續一整年，其中位於南極半島西部的貝靈薩斯海區（Bellingshausen Sea region）屬「重災區」，部份區域在 11 月的海冰密度下降達 100%。同一時間，Sentinel2 衛星圖像顯示，在該區域的五個皇帝企鵝繁殖地點中，有四個都在 2022 年繁殖季節孵化期之前，因海冰破裂而導致企鵝幼鳥大量死亡──這是第一次記錄到皇帝企鵝大規模繁殖失敗事件，明確與南極海冰範圍的大規模收縮相關。
海冰的消失不僅直接威脅皇帝企鵝，也危及磷蝦等皇帝企鵝的主要糧食。磷蝦是一種小型甲殼類動物，生活在海冰底部的海洋中，因此海冰減少不只影響磷蝦的棲息地和食物來源，也令牠們更容易成為其他掠食者的獵物，導致數量下降，繼而引發整個南極食物鏈的連鎖反應。
趨勢逆轉：南極海冰面積屢創新低
另外，南極洲海冰也是全球氣候系統的重要組成部分，通常在每年 2 月中旬至 3 月初達到最低值。不過，在 2023 年 1 月和 2 月，海冰範圍不僅屢次跌破同月和同日記錄，2 月 19 日更錄得歷來最低值 177 萬平方公里，比 1979-2022 年的平均每日最低海冰覆蓋範圍大減 36%，對全球氣候變化和生態系統穩定造成嚴重挑戰。
此外，2023 年 9 月 10 日，南極海冰的最大覆蓋面積也創下 45 年衛星記錄的新低，比之前 1986 年的紀錄減少了超過 100 萬平方公里。
儘管過往多年來，南極海冰在全球暖化的情況下持續增加，但根據氣候模型的長期預測，我們似乎正目睹南極海冰將持續減少的嚴峻趨勢，而這種現象很可能與溫室氣體排放有關。根據最新的數據模型顯示，如果我們不加以控制，預計到了 2100 年，將有 90% 皇帝企鵝群落可能會消失，將這些人見人愛的鳥類，以至其餘依賴海冰生存的物種推向「準絕種」的邊緣。
另外，海冰減少也將對生態系統和南極地貌產生廣泛影響，包括改變南冰洋層化（ocean stratification）和循環，導致冰架底部的融化速度增加，同時增加了沿海侵蝕的風險，減低冰架的穩定性。
氣候行動呼籲：共同實現《巴黎協定》1.5°C 目標
儘管情況緊迫，但希望尚存。最新研究警示我們，必須採取全球行動減少溫室氣體排放，以實現《巴黎協定》控制升溫 1.5°C 目標。這是一個迫切的號召，我們需要為了未來的世代、為了這些標誌性的生物而應對氣候危機。
皇帝企鵝的命運，是氣候變化深切影響地球的鮮明證據；牠們的奮鬥，則是地球上生命之間互相聯繫的鮮活展示。當我們努力降低碳足跡，轉向更可持續的生活方式時，請記住皇帝企鵝的無聲呼籲，並趁為時未晚，採取行動。
從減少我們的碳足跡、支持可再生能源、節約能源，並提倡更環保的生活方式，我們每一個人都可以採取行動。這不僅關乎皇帝企鵝的未來，人類和整個地球的未來也在我們手中──保護這個美麗星球，讓我們為共同承諾的《巴黎協定》使命而努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