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消息

首頁 v2018

推動改變

專題報導 減塑
5 mins

山林嚮導、動物園研究人員出手協助,臺灣保育類野生動物微塑膠調查花絮

作者: Greenpeace 綠色和平

歷經超過一年的計劃、採樣、檢測、分析,2022 年 8 月 23 日,綠色和平發布《難逃塑命:臺灣保育類野生動物及棲地微塑膠污染調查》重磅報告,揭露臺灣自然生態遭受微塑膠污染的現況。此次研究集結眾多領域的專家合作,包括協助找尋黑熊排遺的登山嚮導,以及進行 DNA 檢測的臺北市立動物園研究人員。接下來將從他們的視角,與您分享調查背後的幕後花絮。

塑膠氾濫導致海洋污染已不是新聞,而遭受塑膠入侵的自然環境,當然包括距離人類最近的陸域棲地。但在過去,臺灣從未針對陸域野生動物進行微塑膠調查,因此綠色和平 2021 年發起臺灣首次「保育類野生動物受微塑膠污染影響」的研究,聚焦在臺灣水鹿、石虎、金門歐亞水獺、臺灣黑熊、黃喉貂和櫻花鉤吻鮭,費時約 1 年採集動物排遺(糞便)與飲水樣本,進行檢驗,瞭解微塑膠污染現況。

綠色和平研究團隊深入山林、溪流、湖濱等棲地,採集動物排遺和飲水樣本。
綠色和平研究團隊深入山林、溪流、湖濱等棲地,採集動物排遺和飲水樣本。 © Yeung Ling Chun / Greenpeace

由於調查包含多種棲地類型,如高山、溪流、湖濱,分布在臺灣各地,而「採樣」和「檢驗」更是兩種不同的專業領域,因此綠色和平團隊的扮演規劃和整合的角色,與 14 個學術界、生態顧問、公家單位等團隊合作,以及登山嚮導的協助,才得以完成。

以下為您分享協助研究調查的登山嚮導(小高、炸炸)以及臺北市立動物園助理研究員(張廖年鴻),以他們的視角來探討塑膠污染議題,以及參與調查的感想。

登山嚮導帶尋黑熊排遺,分享原住民智慧

小高揹著團隊的行囊,帶隊在大分山上找尋黑熊排遺,也同時叮嚀人員注意安全。
小高揹著團隊的行囊,帶隊在大分山上找尋黑熊排遺,也同時叮嚀人員注意安全。 © Yeung Ling Chun / Greenpeace

帶領研究團隊上玉山大分地區,協助採集臺灣黑熊排遺樣本的是「卓溪鄉登山協會」的小高和炸炸。他們是布農族原住民,擁有豐富的帶團經驗,包括登山、攝影、造訪原住民家屋、生物研究等需求,他們說:「八通關都是布農族祖先住的,所以我們都很熟,一直到南投那邊。」所以他們帶的路線往往有別於一般遊客觀光,甚至可能是更冷門的獸徑

除了帶路,小高和炸炸也擔任照顧團隊的工作,幫忙揹物品和煮食,以及注意人員安全。「看他到多少海拔,有可能會很冷、會下雨,或是危險地型,所以不能讓他落單,有些人不會走,亂走會掉下去。有時候看路況也會架繩子。」

大分山區有些路段崎嶇陡峭,不易通行。圖為綠色和平減塑專案主任唐安。
大分山區有些路段崎嶇陡峭,不易通行。圖為綠色和平減塑專案主任唐安。 © Yeung Ling Chun / Greenpeace

靠腳印和糞便辨別野生動物

他們熟悉當地路徑和野生動物習性,在帶隊時也會分享有趣的知識,「有時候他們看到腳印,會請教是什麼動物,我們就會告訴他們是什麼動物的腳印。像水鹿大便也可以看得出公的還是母的,公的形狀比較方。」

此次研究團隊主要尋找的是黑熊糞便,因此小高和炸炸會和團隊分享黑熊喜歡吃什麼、在哪吃東西:「帶看熊大便有季節性,黑熊最喜歡吃青剛櫟,所以會聚集在那邊,看到熊的機會比較高。」黑熊生活的區域幅員廣闊,團隊走了 3 天才進入目的地,更在一天內時間走了好幾個秘密地點,才取得足夠數量的樣本。在小高和炸炸的協助之下,團隊共在大分地區採集了 19 個黑熊排遺樣本

採集黑熊排遺一點都不容易,前後須走上 6 天,考驗眼力仔細搜尋黑熊糞便,還要盛裝足夠飲水樣本。幸虧有小高和炸炸的協助,揹了將近 12 公斤的水樣,再加上排遺樣本和物資,團隊才能順利完成行程。

小高指出樹上的爪痕是黑熊留下的。
小高指出樹上的爪痕是黑熊留下的。 © Yeung Ling Chun / Greenpeace

臺灣黑熊的隱蔽性高,一般人不容易目擊,因此好奇地問小高和炸炸有沒有親眼看過黑熊,他們都不假思索地說:「有啊!」看到的時候會怎麼反應呢?炸炸很逗趣地表示「會拍(照)啊。」看黑熊會不會很危險呢?炸炸說:「黑熊其實也很怕人,牠不會主動攻擊人,除非是帶小熊或吃東西才會比較兇,通常聞到人的味道就會離開。」

其實布農族人對黑熊是抱持敬畏的態度,不過他們也說,「黑熊離人生活的地方滿近的,馬路旁邊也可能看到,有時候黑熊會跑到農舍吃雞,也沒辦法控制熊不要吃到不該吃的東西。」由此可見,人類的生活型態很容易影響野生黑熊,包括遺留過多的塑膠垃圾。

對山抱持謙卑,與大自然永續共存

身為嚮導,小高和炸炸常常提醒遊客「自己吃的東西垃圾就自己帶走」,不要留在山上,「有時候有人烤肉、亂丟垃圾,沒有帶走,在山上動物也會亂吃,不太好。」他們無奈公權力無法發揮作用,「我們去山上如果看到很髒,就會自己去處理。」

炸炸看著高山,他分享布農族原住民對山抱持謙虛、敬畏的心態,也因此養成避免破壞環境、過度取用資源的觀念。
炸炸看著高山,他分享布農族原住民對山抱持謙虛、敬畏的心態,也因此養成避免破壞環境、過度取用資源的觀念。 © Yeung Ling Chun / Greenpeace

他們對山的愛護,源自於從小接受的觀念,「我們在山上就要很謙虛。在山上很多事情不是你很強就可以的,很多突發狀況,對山要保持謙虛。」

大自然就像是養育族人的母親,也許就是這樣的理念,布農族祖先世代傳承永續生活方式,與野生動物共存,也值得您我學習和實踐。

臺北市立動物園研究人員相助,檢測排遺DNA

採集野生動物排遺經常遇到的挑戰,除了新鮮糞便難尋之外,就是判斷糞便來自哪種動物。為此,擁有多年動物研究經驗的臺北市立動物園助理研究員──張廖年鴻,協助以 DNA 定序技術檢測排遺樣本,辨別是否為黃喉貂排遺,確定物種後再進一步分析樣本內容物組成,藉以瞭解黃喉貂的食性行為。

臺北市立動物園助理研究員張廖年鴻,協助綠色和平以DNA分析技術辨識黃喉貂的排遺,讓微塑膠研究調查更加精確。
臺北市立動物園助理研究員張廖年鴻,協助綠色和平以DNA分析技術辨識黃喉貂的排遺,讓微塑膠研究調查更加精確。 © Greenpeace

用科技辨識排遺主人,為研究增添助力

「黃喉貂和黃鼠狼在塔塔加山區的分布重疊,而且體型相近,排遺也非常相像,直接從外觀上不容易區分。我可以幫忙的是藉由 DNA 分析技術進行精確的物種辨識。」但這可不是個簡單的工作,因為如果排遺出現的時間太久,在野外環境中各種微生物的作用下,很容易導致排遺內微量的 DNA 被破壞,而無法被檢測、進行物種辨識和後續的食性分析。「綠色和平提供的樣本總共有 18 件,真正測出物種的只有 7 件,但這些樣本很有幫助,可以為之前的研究調查,做不同的比對與分析。」

雖然 18 件野外採集的樣本中,只有 2 件確認屬於黃喉貂,但所幸從捕捉繫放的個體取得 8 件,因此共有 10 件黃喉貂排遺樣本可用於檢測微塑膠。

黃喉貂的排遺(糞便)常常出現在凸起的平面上,但由於黃喉貂和黃鼠狼的排遺外型很像,透過DNA分析技術能夠幫助確認。
黃喉貂的排遺(糞便)常常出現在凸起的平面上,但由於黃喉貂和黃鼠狼的排遺外型很像,透過DNA分析技術能夠幫助確認。 © Greenpeace

以科技與經驗加速研究進程,讓綠色和平的微塑膠調查事半功倍,這必須仰賴多方專家的協助。對張廖年鴻來說,「我的實驗室本來就在發展這些野生動物排遺內容物的分析鑑定技術,剛好可以在物種鑑定上派上用場。綠色和平願意跳出來實踐臺灣野生動物保育與探討環境教育的迫切性,是非常有價值的工作,很高興能有機會幫上忙。而且綠色和平提供的樣本,可以讓我進行後續的食性分析研究,彌足珍貴。」

做大尺度的野生動物生態研究往往需要較高的經費與人力,對一般規模的實驗室來說比較少有機會碰觸到,「一般學術研究專題的尺度往往是針對單一物種,不像這次專案牽涉的物種這麼多,這是很好的開始。像對水獺來講,我們知道牠們受到棲地遭受切割干擾,現在又遇到塑膠微粒問題,我們可以在這些不同層次的研究成果中,思考我們對這物種應該有的保育作為。」

臺北市立動物園實驗室中,待處理的排遺樣本。
臺北市立動物園實驗室中,待處理的排遺樣本。 © 譚羽君提供

透過研究與教育,促使大眾重視環境問題

從研究淡水魚,到後來進入哺乳動物的領域,張廖年鴻相信大自然的運作和生態機制,都有它的道理在。而人類為了方便的生活,很多看似進步的發展腳步,或多或少都會衝擊到野生動物生存,他說:「塑膠出現在動物的排遺中算是意料之內的事情。我認為物種滅絕是一個進行式,來不及適應環境變化的物種就會被淘汰。而人的出現讓環境變化更加劇烈與快速,這些影響正在衝擊我們賴以生存的整個生態系。」

他補充道,「最重要的是讓大家知道野生動物遇到的問題,特別是因為我們的存在而發生的問題;讓更多人了解,透過研究、宣導、教育等,讓更多人去重視這些問題,繼而付諸行動,找出解決的對策。」

黃喉貂屬於臺灣保育類動物,在綠色和平的採樣調查中,發現黃喉貂排遺檢出的微塑膠濃度最高。
黃喉貂屬於臺灣保育類動物,在綠色和平的採樣調查中,發現黃喉貂排遺檢出的微塑膠濃度最高。 © 玉山國家公園管理處約聘研究員印莉敏提供

張廖年鴻分享小時候在外公家的經驗。早年在鄉下不如現在方便,須要抽地下水、提水、儲水,一缸子水足夠讓一家人節省地用上好一陣子,而不像現在有自來水,打開水龍頭就可用,很方便但也容易因此不珍惜,造成資源上的浪費。若缺乏「珍惜」的生活體驗,很難讓人發自內心地改變現有習慣。

不過,「研究」也許正是發生改變的切入點。張廖年鴻說,「我覺得研究可以分為兩類,一種是發展最新科技技術的尖端研究,一直都是很吸睛、很重要的文明前進動力;另一種是基礎研究,絕大部分都是『疊磚』的工作,靜靜地累積各個領域的基礎科學資料。」基礎研究雖然看似枯燥,但正是這些大量基礎知識的累積,能提供尖端研究的靈感與基礎數據,並可做為政策制定的關鍵依據。「這些小動物們在生活上,受到微塑膠威脅的生態資訊研究,正是疊磚的工作。」

臺北市立動物園助理研究員張廖年鴻,他的實驗室平時就致力發展野生動物排遺內容物的分析鑑定技術,在此次綠色和平的研究派上用場。
臺北市立動物園助理研究員張廖年鴻,他的實驗室平時就致力發展野生動物排遺內容物的分析鑑定技術,在此次綠色和平的研究派上用場。 © Greenpeace

在未來,高山地區的黃喉貂研究或許能建立一種類似「公民科學」的機制,「如果可以在登山口服務處發樣本瓶,請山友們協助排遺採樣,就可以更廣泛地蒐集這些我們研究人員平常不易親自獲得的野生動物排遺樣本,不然單一個或少數的研究人員真的無法做這樣大範圍的調查。」

期盼透過大眾瞭解和參與,讓更多人願意以行動關心野生動物,支持友善環境的政策,共同守護您我珍貴的地球家園。

延伸閱讀:

捐助支持 捐助支持